04
我的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，快要喘不过气来。看不到未来在哪里，也不知道离开了丁家我会成什么样子，或许哪一天就会暴尸街头。可是慕莲茹态度那么坚决，那么无情，而丁宣也不肯帮忙，我要怎么办？
放学后，我将庄离带到僻静的地方。
如果被丁家抛弃，我还能去哪里呢？
面对慕莲茹的厌恶，我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。
她每天都会出去在社区的活动中心跳舞。好几次放学回来，我经过活动中心的时候都看见她和其他男人有说有笑，仿佛从未有过丧夫的悲伤。
原本打算去洗澡的我只能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，听听慕莲茹有什么指示。
然后是一整夜未眠。
如果他只是问一句“为什么”，我可能还要好过得多。当他冷漠地转身的时候，我能察觉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弃。他的背影缓缓消失在眼前，我的心也跟着缓缓下沉。
生活就是不管有谁停留，活着的人都要继续。
想到这里，我从床上爬起来，找出庄离的手机号码，给他发了一条短信：“明天放学后找你有事。”
如果能留在丁家，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庄离分手。
慕莲茹厉声喝道：“我和你没有半分血缘关系，你不要乱喊。”
仿佛过了很久很久，庄离才回答道：“如你所愿。”
不管我怎么哀求，慕莲茹都冷着脸，不为所动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丁宣就那样看着我，不为所动。
“你妈妈要赶我出去，你帮我求求情……”
第二天上学，我魂不守舍，也不敢再去偷偷地看庄离。
见她态度那么坚决，我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，拉着她的手，哭着哀求道：“您别赶我走。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，我只有丁家这个家了……”
丁宣坐在旁边，将我从被窝里拖出来，低声说道：“我可以帮你留在我们家，但是你要和庄离分手。”
和庄离分手吗？
我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留在了丁家。慕莲茹那么宠爱丁宣，他说如果将我赶离丁家，他会随我离开。慕莲茹怎么可能会不要儿子，所以不得不答应让我留下来。
我泪眼蒙眬地看着丁宣，又跑到他面前，紧紧地抓着他的手，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原本升起的希望一点一点慢慢死寂。
突然，我的房门被打开，我的意识稍微清醒一些，看见丁宣走到床边。窗外清冷的月光倾泻进来，洒在他身上。
今天放学回家，慕莲茹居然在家。丁宣刚学画回来，拿着新的作品给她看。
庄离就像在我心里埋下一颗被炒熟的种子，永远不可能生根发芽，更不可能开花结果。
我几乎坐不稳，僵硬地看着慕莲茹。
和爱情相比，亲情才是最长久的。而爱情这种东西随时能来，也随时可以走。和庄离在一起本来就带着目的，谈不上是爱情。更何况，庄离也只是在履行赌约，在他眼中，我不过是排遣寂寞的玩具，又或者是能拿得出手的芭比娃娃。
明明是我提出的要求，为什么会如此难过呢？
庄离再也没来过学校，听孙晴说，他出国留学了。
我的思绪有那么片刻的混乱。
不敢去想象，我只能带着哭腔哀求道：“妈妈，您别赶我走。我会努力学习，努力挣钱，将来养您和丁宣。”
她缓缓开口道：“丁蓝尹，当初丁家收留你，是看在你爸爸是丁楚山的朋友的分上。如今丁楚山已经死了，我也没必要再收养你。再说，现在我也养不起你。丁宣未来还需要很多钱，如果你识趣一点，就主动搬出去，不要再踏进丁家一步。”
那个晚上，我梦见许多和庄离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，虽然谈不上有多美好，但是那些小事情历历在目。
已经入冬，干燥的风带着寒意不断刮在脸上，就像我此刻的心情。我站在庄离面前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，说道：“庄离，我们到此为止。赌约我输了，不想再继续下去了。”
可是，我不想再度沦为孤儿。
这场荒唐的赌注，这段兵荒马乱的青春，这场如梦一般的相遇，在新年的大雪中被淹没在内心的最深处，不愿提及。
慕莲茹抱臂看着我，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。或许不应该被称作笑，因为那表情有着冷意。那个时候的我就好像囚犯一般，等待她的宣判。
听到慕莲茹的话，我的脑子里像是宇宙突然爆炸，那些杂乱的思绪不断撞击着，我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什么表情。那些明明很温柔的话却如同一把枪，子弹不断扫射着我的心脏，鲜血淋漓。
还没等我回答，丁宣站起来，扔下一句“你自己好好想想”，便出了房门。
庄离脸上有片刻的怔愣，随即恢复常态。他凝视着我，什么话也没有说。他的目光比冬天的风还要寒冷，我忍不住打哆嗦。
慕莲茹越来越注重外表，爱打扮。她本来就很漂亮，一打扮起来让人猜不出来她的真实年龄。她的皮肤白净，身材也没走样，还是跟小姑娘一样。
慕莲茹的脸上带着些许欣慰，当她看到我的时候，脸色渐渐沉下来，对丁宣说道：“宝贝，你先回屋，我有事跟丁蓝尹说。”
他没有问为什么，也没有要挽留。明明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，我却有些莫名的失落。
这个时候，丁宣听到动静走出来，站在门口，面无表情。
我绝望地瘫在地上，无声地流着眼泪。
我躺在床上，翻个身，看着窗外的月色，越来越迷茫。
深夜，我抱着爸爸妈妈的照片，蜷缩在被窝里，眼泪止不住地流。黑夜将我吞没，意识在晕眩中一点一点丧失。
当庄离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，我忍不住蹲在地上号啕大哭。
客厅里很安静，那种安静像一根绳索，将人的脖子勒紧。
那片刻的混乱中，似乎带着那么一点抗拒。
所谓的交往只是一场交易，各取所需。
我需要一个家，哪怕在丁家我只是被收养的，哪怕我以后依旧被慕莲茹当成外人，我都不想离开丁家。在丁家生活了十几年，有些东西无法割舍，尤其是对丁宣。